回顧十年前居住香港，九七的回歸夜晚，沒有聲嘶哭嚎的鏡頭，只有週遭港人黯然神傷的表情，那一夜我陪伴許多陌生洋面孔、香港人在維多利亞港邊徹夜未眠。

中環、銅鑼灣、尖沙嘴、離得遠遠的沙田，甚至鳥不生蛋的粉領，都有許多慶祝回歸的燈飾；午夜時刻看到「易幟換旗」的畫面，週遭的人沒有因為結束一百五十年殖民統治而激動、喜極而泣，香港人生活安和樂利，根本不在乎天空掛著是一面象徵恥辱的英國國旗，大多絕口不提「回歸」！雖然他們出生證明的國籍是UK，念的是英文學校，卻都得無奈接受「回歸祖國」，回歸日大家依然開心放假去，不見得是懷著歡欣鼓舞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天，卻是把回歸假當作耶誕來慶祝，心懷忐忑談的不是一國兩制，擔心的反而是假期會不會下大雨，不知是政治冷感的喜，或前途茫茫的悲？   

那年的今天，大清早買到的蘋果日報，頭版斗大的標題：「一個大時代的開始，香港信有明天」，五星旗及人民解放軍在報頭下異常醒目惹眼；反面標題卻是：「彭定康黯然無語頻回首，再見香港」，畫面是英國皇儲查理斯與末代港督揮手離去；煙花匯演過後，殖民主義者離開時也把帶來有價值的東西一併帶走，雖然九五年到香港，等得就是見證回歸的那一刻，雖然香港非我生長、眷戀的地方，但對局外人的我，仍有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悵然。

十年來，工作、創業、生活，意氣飛揚中仍有許多無奈。

當遇上出賣、挫折、失意、風風雨雨，很多人會說：「人生就是這樣啦！」；有些人雖已高官厚祿，但不願違背良心、急流勇退；也有些人顛倒是非、違背良心，千方百計謀求權位，我們也會說：「人生就是這樣啦」；當然這些都是人性的表現，是好是壞端看每個人心中的那把尺來衡量，這就是人生啊！

許多人不會捍衛美好的事物，但有些人內心深處仍會擇善固執，小時候學到做人要有良知和骨氣，放諸任何時、地、處境都有基本的原則，不是那種「隨街俯拾可執」的人；風風雨雨、臭名，對某些人只是人生的霎那，要買這樣的人，今時今地太容易；但對某些人來說，這些都是考驗，有錢是買不到的吧！曾有人說：沒有考驗，才是最大的考驗！當今，良心是很貴的。

回顧十年波折起伏，時代雜誌以「晴時多雲」為香港的前途下了註腳，卻也是我最適切的註腳。

郭志遙 2007.07.01於木柵

 
1997.07.01香港蘋果日報頭版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查理斯皇儲及末代港督黯然易幟